宝贝馨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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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说实话，这根本无法忽悠住我，不是废话吗？全中国人人都给你投钱，你可不成世界首富吗，这还用你说？可能是我对这种东西了解得多，可能是我还年轻，可能我不是那种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人……总之我没感觉，白xiao姐因为被骗得太惨，也没怎么听进去，偶尔还低声和我交流，说这家伙真敢说，满嘴跑火车啊。而身边那些人就不同了，那些老头老太太中年人们个个情绪激昂，像打了鸡血似的。
　　最可怕的是，小杨也入戏了。她居然开始自发地跟着别人拍手鼓掌，最后还流出了眼泪。我一个劲地用手捅她，她也不怎么理我。
　　这王经理不光在台上讲，还在会场里走来走去，边演讲边和大家互动，问你这问他那的。不论走到哪，大家的目光都追着他，我估计开演唱会也不过如此。奇怪的是，他离我越近，我的头就越疼，有一次他就从我身边经过，还笑着问我一个问题，我头疼得眼前发黑，低头看看五毒油项链，黑得像墨汁似的。
　　王经理开始忽悠大家投钱了，说最低五千起，但投得越少越吃亏，因为你以后就赚得少，他还说最看不起没眼光的人，天上掉馅饼你都不张嘴，你说你怎么发财？小杨边抹眼泪边掏钱包，拿出几张银行卡来回看，估计是在琢磨里面各有多少钱。我一把将卡和钱包都抢过来，小杨很生气，质问我干什么。
　　在大家和王经理热情互动的时候，我悄悄掏出手机，给我姐姐发去短信，告诉她详细地址，让她尽快打电话报警。
　　这帮人很专业，居然现场备有POS机，很多人纷纷掏卡刷钱，白xiao姐的两个邻居已经准备刷卡了，她婆婆急得火上房，把白xiao姐拉到一边低语，后来我才知道是想让她朝我借钱。
　　最可气的是，小杨也准备上前刷卡，我和白xiao姐极力阻拦，她居然和我翻脸了：“田哥，你什么意思呀，我又不是你女朋友，你管得着我吗？”
　　就在纠结的时候，警察叔叔们赶到了，王经理在门外交涉了半天，最后警察没收了POS机，勒令王经理把手机还给大家，再让所有人都回去，说本次刷的钱都会如数返还给大家。很多人极不满意，几个老太太跟警察吵了起来，这次课很不愉快地散了。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小杨还气鼓鼓地不和我说话，我暂时没办法，到家后强迫她用冷水洗了把脸，但没有效果。我在旅行包里翻出两条龙婆正牌，把其中一条掩面佛牌给她戴上，半天之后，小杨安静了很多，我劝她睡一会儿，看着她沉沉睡去，我这才长吁了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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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出差 今天多更了一点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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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xiao姐给我打来电话，说她婆婆刚接到王经理手下年轻姑娘的电话，问是不是她们报的警，还说报警也没用，谁也没资格管王总的生意，说话很冲。我告诉她：“这个王经理肯定是佩戴了什么邪物，所以才有这么强大的气场，你这几天把你婆婆看住，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这个事。”
　　给方刚打去电话，把情况一说，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找出对方佩戴或供养的邪物，然后再破解掉。方刚问有没有钱赚，你的事主这么穷，我说你可以赚，但我就不赚了，很多人被传销洗脑坑得太惨，我不忍心再赚她们的钱。
　　方刚很生气，说：“告诉你了必须要赚钱，你不听，以后肯定要后悔，等我消息吧。”
　　几天过去，方刚还没动静，我打电话去催，他居然说给忘了。我很清楚他是不想让我多管这种无钱生意，但我既然已经回国，又插手了此事，是必须要管的。无奈之下我给老谢打去电话，刚说完情况，还没等我问话，他就开始连声说：“能解决，有办法，田老弟你放心吧，这事包在我身上！”
　　我对老谢这种大包大揽的话早就麻木了，就让他尽快给我回复。
　　还别说，老谢这人虽然可恨，但工作能力真不错，第二天上午他回了电话，说有两种方法，一是想办法找出那人佩戴或供养的东西是什么，再由他去联系降头师特地制作阴物破解，原理和解降头差不多。
　　我说：“这不太可能，我又不是警察侦探，难道还能跟踪那家伙每天的行动坐卧，被发现就坏事了。”
　　老谢说：“那就只能用第二种方法，我认识泰北一位很厉害的高僧，他会巴利文的破法咒，专门用来破解一切邪门阴鬼，可以对付那些养小鬼和佩戴阴牌的人。其原理是试图用咒语来释放小鬼、地童古曼或邪阴牌体内的阴灵，让它们不再受加持咒的束缚而解脱出来。阴灵一旦冲破牢关，就会首先将怨气施加在主人身上，也就是俗称的‘反噬’了。这位高僧所掌握的咒语都是秘不外传的绝版，要不是我的一个朋友跟他庙里的人关系好，你花钱都买不到的！”
　　我心想你就忽悠吧，在你这什么东西都是绝版，就问多少钱。老谢说一万五千泰铢，言不二价，可以提供三条经咒，有效率能提高。我觉得有点贵，不就是个咒语吗，嘟囔几句外文，就每条经咒一千块人民币，这东西可以无限复制，我自己也能没完没了地再卖给别人，那我不是发财了，还卖佛牌干什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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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老狐狸可能是猜出了我的心思，补充说：“这种破法咒是几代高僧心传下来的，有很强大的法力，只能由高僧提供给别人供破除邪魔所用。要是普通人企图用来牟取私利，就会剧损福报，倒大霉。”
　　这话我倒是有几分相信，因为以老谢的精明，不太可能轻易把这种能大量复制赚钱的东西卖给我。一千多块钱不多，像白xiao姐这么穷，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她去借钱，就想好人做到底。
　　把钱汇给老谢，当天下午他发给我一张照片，是扫描的一张白纸，上面有很多弯弯曲曲的手写文字，下面还有罗马字母标注的发音。
　　小杨醒来后，一切症状都消失了，我把她之前的不正常行为讲给小杨听，她还不信，说：“田哥，我可不是那种随便就能被哪个阿猫阿狗洗脑的傻丫头，你别逗我。”我也不想多解释，告诉她经咒的事，她非要再和我去见白xiao姐，我懒得拒绝，反正她和白xiao姐也照过面了，大不了多几句嘴，我已经有心理准备。
　　这次白xiao姐是和她老公一起出来的，我是第一次看到她丈夫。碰面后我说了这个价格和情况，白xiao姐面有愁色，但也没说什么，她丈夫的脸拉得老长，好像我欠他几十万没还似的。
　　白xiao姐说：“不怕你笑话，现在我们家想拿出一千多块钱来都挺困难，上次孩子的补课费还没还上呢，我俩离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。”
　　白xiao姐的丈夫不高兴地说：“田先生，我们花三千块钱买的那个什么泰国佛牌，也不管用啊，搞得我妈偷偷把翡翠耳环都给卖了，她之前再能折腾也没这样，从你这花了钱反而更严重，现在还要我们再出钱，这是什么意思，欺负我们穷是吧？”
　　我连忙解释，说那个讲课的人肯定是用了更厉害的什么阴物来供奉，就算你婆婆没用魂魄勇，也一样会被蛊惑。白xiao姐丈夫对我这个解释显然很不满意，话里话外讽刺我骗钱。小杨又忍不住了，不客气地回击：“你这人真可笑，做为儿子和丈夫，你不劝阻母亲沉迷传销，反而帮你妈妈偷钱偷房证，让她损失更大；你不考虑家庭幸福，让老婆儿子吃苦挨穷，还连累丈母娘家也跟着受连累。好好一个中产之家，让你这个帮凶给折腾成这样，还有什么资格指责田大哥？”
　　这话激怒了他，他拍着桌子跳脚骂我和小杨，说这是他的家事，不用我来说三道四。白xiao姐并没有劝阻，脸上都是麻木和无奈的表情，显然是看多了他丈夫和别人的这种争执，已经无力劝阻。我说出我原本的想法，白xiao姐很感激，而她丈夫冷笑着，似乎很得意，好像是他刚才的发怒让我害怕了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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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没更新呢？难道休大礼拜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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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没更新呢？难道休大礼拜？

昨天去临时去黄岛了 最近比较忙 今晚抽空更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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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这时王经理忽然把手一抬，口号结束，这些人都参加过好多次会，经常喊这种口号，大家一齐停顿，而这时小杨刚好把这段的最后一句经咒念出来，会场里只她念经咒的声音，特别明显。原来在口号的干扰下，她不知不觉中加大了音量，自己都不知道。
　　小杨连忙捂住嘴巴，一些人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，王经理也转身看着她。我心想这个王经理应该不懂，最多也就是问她为什么不喊口号吧。王经理微笑着走到小杨面前，问：“这位漂亮的xiao姐，你刚才念的是什么东西？”
　　“啊，我、我是在背英语单词呢，过几天要考试。”小杨头脑还算转得快。
　　王经理说：“哦，是吗，可我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什么咒语呢？你不是从东北来的巫婆吧？”
　　小杨和我顿时都傻了眼，她下意识看了我一眼，王经理也警觉地看着我，小杨心知不应该看我，于是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几个人。王经理眼睛从这些人脸上扫过，似乎觉得都是小杨的同党。他对几名工作人员说：“请把这位xiao姐带到隔壁的办公室去吧，一会儿我想单独和她谈谈。”
　　两个男人上来架起小杨就走，小杨极力挣扎，白xiao姐和她婆婆也上去劝，小杨已经被架出会场，王经理恶狠狠地对白xiao姐说她也是帮凶，场面有点失控。
　　我心想只有这一个机会了，趁乱开始低声念那第三段咒语。这段咒语最短，大概只有二十句，当我念出最后一句时，耳边听到有个很奇怪的声音，现在回忆起来，最恰当的形容应该是“嗖”的一声，比如是某种会飞的什么小动物从空中迅速掠过并飞出窗外的声音。
　　王经理指着白xiao姐的婆婆说着什么，女工作人员指挥大家回到座位去继续听课，突然王经理停住不动，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，手拿下来的时候，大家都傻了眼，王经理脸上全是血，他像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进攻，双手极力推搡，慢慢退到窗边，上半身向后仰，大叫着就栽了下去。
　　很多人尖叫起来，工作人员跑下去救，也没人管小杨，会场一片混乱，好在没造成踩踏，我拉着小杨和白xiao姐她们跑出培训中心，大家转眼就都散了。
　　这会场是三楼，并不高，事后白xiao姐的婆婆托人打听，王经理摔断了好几根肋骨，然后大病在床，半年多没起来，也查不出病因，后来送到北京去治，再也没听说回来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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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言纷纷，那些听课者的家人都说是王经理造孽太多，导致精神错乱，这些人今后是否继续沉迷传销和天上掉馅饼我不知道，但至少这个利用阴物控制人心灵的王经理以后不能再搞这些东西了，我也算做了好事。
　　白xiao姐在家里摆了一桌请我和小杨吃饭，她婆婆作陪，她丈夫没露面，可能对我不太待见，无所谓，其实我也很讨厌他。我一直很想知道像白xiao姐婆婆这种沉迷传销的人，到底是个什么心态，就问她，都快退休的年纪了，还搞这些投资创业赚大钱有什么用，难道五六十岁了还想着几十年后当老板不成？
　　白xiao姐的婆婆倒也不生气，反倒教训起我来：“你们这些年轻人，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，我们打小都是穷过来的，现在社会这么发达，有这么多好项目都能赚钱，你说你们咋就不珍惜呢？”
　　我哭笑不得，小杨忍不住说：“阿姨呀，你这些项目都是没影的事，要是真有这么好，那谁还天天去打工赚钱，都跟着你们投资不全成百万富翁了吗？”
　　老太太哼了声：“就因为你们这些人自以为精明，什么都不信，都不去做，所以才只有像我这样的实惠人参加。傻人有傻福，最后赚大钱的反而是我们。”
　　我一口菜差点噎住，小杨又问：“你现在知道了这个王经理是捞偏门的骗子，以后别再搞这些了吧，再说你也都赔了不少钱，为什么还不相信？”
　　老太太说：“遇到两个骗子，不代表人人都是骗子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，这心态还怎么赚钱？你敢保证你这辈子没被骗过？以后你再也不交朋友了？”
　　这话反而让我无话可说了，小杨还想问什么，白xiao姐以让大家喝汤为由打断，我俩知道她很讨厌这类话题，也就不再多问。
　　回泰国之前，小杨和我很不舍得地告别，她说还有一年才毕业，到时候肯定来泰国做我真正的助手，我说你不给我坏事就不错了。
　　这趟活连机票再请咒，我搭了好几大千，但安慰自己说是回家看父母，顺便帮助善后，让自己心里觉得平衡点。我没敢把经过告诉方刚，怕他知道我和老谢还有联系之后又训我。半年之后，白xiao姐给我发信息，说她婆婆并没有从此罢手，而她再也忍受不了婆婆的沉迷和丈夫的愚孝，还是离了婚，孩子丈夫不要，只好归她，一个家庭就这么破碎了。
　　传销这东西，某种程度上讲和邪阴牌有些共通之处，都是幻想着走捷径而达到目的，但传销更低级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在中国总是能骗到一大波人深信不疑，真是可悲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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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转眼，我在泰国从事佛牌生意已经有两年多了，其中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鬼，自不必说，很多时候都真心觉得，鬼固然可怕，但人心其实远比鬼复杂得多，也阴暗得多。人性中那些最卑微的，如贪婪、嫉妒、懒惰等心态，都比鬼还难缠。
　　当然，除了那些求财、求子、求升迁等欲望之外，也有一些情有可原的案例，具体发生在几月份已经记不清了，反正是06年下半年的时候。
　　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，对方称是山东曲阜人，和别的客户不一样，大多数客户上来就直接奔主题，说需要什么，很少有人害羞和不好意思。可这位先生不同，他上来先和我寒喧半天，问东问西，让我差点觉得是老朋友，可明明是首次通电话。
　　在我的追问下，这位姓郝的先生说了实情：“我想要一个能招鬼的东西，不知道有没有？”
　　我开始还以为听错了，确认后才知道，郝先生家里有位亲人去世几年，但他很是想念，想通过某种渠道见到或者是跟这位亲人的鬼魂沟通，哪怕只有一次，或者离得近点儿也行。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，别人请牌都是想远离鬼，你可好，非要去撞鬼。
　　这方面我没经验，只好去咨询方刚。这哥们可能因为我和他合作减少，对我有些不满意，表情不冷不热的，总用白眼珠瞪我。我心虚，暗想大不了以后我少找老谢呗，可你也得给我便宜些吧。
　　方刚说：“鬼不是你想招就能招来的，就算用经咒拘禁小鬼为主人做事，也不能指定非得找某一个鬼，而是遇到哪个算哪个。”
　　我说：“这个问题我早就想知道，人死后的灵魂到底住在什么地方，还分片区和部门吗？比如那些投胎的，是不是就不算鬼了？”
　　方刚回答：“投胎也不是立刻就能投，有的福报不够，就得在鬼道修行，那些佛牌古曼中的鬼也算在修行。鬼所处的世界和人是平等的，只是环境不同，它们每天都能看到任何人，人却很难看得到它们。”
　　“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某位客户死去的亲人鬼魂附在佛牌里？”我连忙问。
　　方刚瞪了我一眼：“你以为是抓鸡呢，要哪只就给你哪只？鬼是否游荡在附近可不一定，也许早就投胎转世了，那就谁也没办法。”
　　针对这个问题，我给郝先生去电话询问，他的回答让我意外。他说：“我能感觉到我的亲人就在附近，就在我家里，就在我身边，但我无法和它沟通，所以才找你想办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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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怀疑他是幻觉，说失去亲人的人也许都有这种幻觉。可郝先生很肯定地说：“不是幻觉！因为有天晚上我梦到它告诉我，说有个存折藏在客厅墙上的相框后面，原来是留给我结婚用的，可没来得及告诉我，现在让我拿去用。次日醒来后我去客厅一找，果然在相框后面有个三万元的存折。”
　　听了这话，我也感到极其意外，就问这个故去的亲人是你的什么人。郝先生没回答，反倒问我什么时候回国，想请我吃饭面谈。我说没必要，我在泰国，不可能经常回去，郝先生却说：“我知道您在泰国，我半个月后要和妻子去泰国旅游，到时候约您出来吧。”
　　这当然可以，我就答应了。
　　大概半个月之后，郝先生真给我打来电话，说他正和妻子在普吉岛游玩，要是我方便的话，能不能来普吉碰面。他说：“按道理我应该去罗勇拜访您，这才算是有诚意，可我因为患有抑郁症，近期刚有好转，我妻子不允许我单独去找您，可我又希望能单独与您交流，不想她在旁边跟着，所以能不能麻烦您来普吉一趟。您放心，无论我们之间是否有生意往外，我都会付给您车马费和辛劳费，您看多少合适……”
　　既然郝先生这么直接，我也再高兴不过，于是想了想，报出三千人民币价格。郝先生犹豫片刻后答应了，又嘱咐我一些话，最后双方约定好，后天在普吉岛见面。
　　两天后，我先乘船再乘大巴，又换船来到普吉岛，在一家度假酒店见到了郝先生夫妇。他妻子长相普通，但从穿着能判断出应该是个有钱人，肚子明显隆起，看起来应该怀孕五六个月了，而郝先生神色委顿，一看就知道健康有问题。
　　按照之前在电话里郝先生嘱咐我的话，我自称几年前在国内某家图书批发公司任职，与郝先生有过往来。郝夫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好客，话也少，假装寒喧几句之后就回房间去休息了，我和郝先生在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厅落坐，他先把三千块钱人民币的钞票交给我，然后才开始给我讲他的情况。
　　郝先生小时候家里就很穷，家庭条件差，因为没钱，他快三十了也没结婚。郝先生的母亲有风湿病，只能在家操持家务，他父亲是工人，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三口，很辛苦。
　　郝先生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工作了，他从小爱好文学，偶尔也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过一些文章。后来开始写长篇小说并得到了出版机会，为了安心创作，郝先生咬牙辞去工作，开始全职写作。父母虽然不太认同，但为了儿子心中的梦想，也没有过多阻拦，只是在心里担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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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妈妈一样，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妇女，虽然没什么学历，但却努力持家，尽力让家人吃好点，穿暖点，而自己省吃俭用，十几年没买过新衣服。对郝先生的行为，她不顾丈夫反对，默默支持，让郝先生感到很温暖。
　　后来小说顺利出版了，虽然稿费不多，但“作家”二字却是实至名归的。他的父母也因此为荣，尤其郝先生的妈妈，逢人便说儿子是个大作家，满脸的自豪。其实郝先生的生活条件并没有变好，他的目标是能出版一本畅销书，来改善家里的生活，让父母过上好日子。
　　四五年过去，郝先生也三十几岁了，虽然又出过几本书，但稿费收入平均算下来也和打工差不多少。就在郝先生犹豫是否要放弃写作的时候，南方一家省级出版社的编辑找到他，向他约稿写一本教人怎样“为人处事”的成功学书籍。郝先生说他是写小说的，这类东西哪里会？
　　但那位编辑说郝先生的文字功底不错，而且小说稿费低，也很难畅销，除非你能写出《亮剑》或《狼图腾》这类的故事才有可能销得好，随后又开出了在当时不算低的稿费。郝先生心动了，几年的专职写作让他看不到希望，于是就抱着赚外快的心态接了这个活。
　　在编辑指导下，书写完并出版，刚上市不到三个月，编辑就打电话告诉郝先生，书非常畅销，各地图书经销商纷纷要求加货，新华书店更是供不应求，三个月已经加印两次，印数达到五万多册，而且还在加印中，前五万册的稿费已经申请，很快就能付下来。
　　当郝先生收到近十万元稿费的时候，心里既高兴又悲哀，高兴的是终于看到用文字赚钱的希望，悲哀的是写小说数本都收入微薄，写那种没边没沿、满纸忽悠的烂书却能大卖，这叫什么世道？不管怎么说，钱是真拿到手了，郝先生父母非常高兴。
　　郝先生叹了口气：“那时妈妈不相信我能拿这么多稿费，当我把这十万元现金都取出来放到床上的时候，她激动得直掉泪，连声说我有出息，让她和爸爸脸上有光。我带父母去商场，要给他们各买一身新衣服，可他们死活不要，说钱留着给我结婚用，最后只要了一件很便宜的羽绒服，现在回想起来，心里特别的难受。”
　　我连忙问：“你说的那位死去的亲人，就是……”
　　“就是我妈妈。”郝先生表情悲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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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继续说：“后来我结婚了，也就是刚才你看到的她，她家庭条件好，父亲是一名事业单位的处长，喜欢文化人，对我的作家身份很满意，双方开始谈婚论嫁了。那时出版社的编辑又找我，说最好趁热打铁，让我再写两本相关的系列书，肯定还能畅销，我已经尝到赚钱的甜头，也不管什么忽悠不忽悠、理想不理想，开始埋头写书，一个半月写一本，很快两本就弄完了。在即将交稿的某天，忽然妈妈觉得肚子涨，一连几天无法排尿。去医院检查，先彩超后CT，结果出来我就傻眼了，写得清清楚楚：肝脏原发恶性肿瘤，也就是肝癌，而且是晚期，最多能活半年。”
　　我无法插话问，只好继续听着。郝先生叹气道：“我怕结果出错，就找了本市一个已经八十几岁的老专家，她在看过片子之后，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内脏各处，最多能活一个月，现在想吃点什么，做点什么，就赶快吧。那时我觉得天打雷劈一样，整个人都傻了，不知道怎么办。我问能不能肝移植什么的，她说没用。正巧一个朋友在北京认识某军区医院的人，说可以把CT片子和报告单寄去看看。我立刻发了快递去北京，在等结果的第二天，妈妈忽然意识模糊，陷入肝昏迷状态，凌晨就咽了气。从发现症状到去世，只隔了八天。”
　　我觉得意外：“这、这也太快了吧？”
　　郝先生眼圈发红：“说的是呢，所有人都不能接受，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。说实话，在那之后的半年多，我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，似乎觉得这都是一场梦，说不定哪天就醒了，慢慢才开始接受现实。”
　　我只好劝道：“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，你也别太难过了。”
　　郝先生苦笑：“母亲活着时没享过什么福，她不舍得吃、不舍得穿，当我刚开始赚大钱时，她却不在了，我觉得很讽刺，觉得是老天爷在戏弄我。”
　　我说：“你别这么想，母亲没了还有父亲在，你要珍惜眼前的人啊，有钱了就让父亲过得好一些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　　郝先生说：“大家都这么劝，我也想开了，于是我把旧居卖给一位姓胡的先生，加上手里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幢大三居的新房，装修一新，让父亲也搬过去同住。不知道从哪天开始，我晚上经常会梦到妈妈，开始以为是日有所思的结果，可渐渐发现，在梦中妈妈经常会告诉我一些事，而这些事都在后来印证是真的。比如在我还没搬家之前，某天妈妈托梦说有个存折在客厅相框后面，果真找到了，而这个连爸爸都不知道，因为家里一向是我妈管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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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先生很激动：“就是这个意思！我知道您神通广大，那个社里的编辑说，他朋友的朋友也是在您这里请过佛牌，说您很厉害，认识不少有能力的什么师父。要是能帮我达成心愿，我什么都认！”
　　“这个比较麻烦，如果您说的属实，那么您母亲的灵魂只在您家旧房子里出现，就要把师父请去山东曲阜做法事，收费很贵不说，而且那些师父们也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腿。”我说。
　　郝先生焦急地说：“那怎么办，您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！”
　　我没有立即回复，说这个要打电话联系师父们，听听他们的意见，明天再说。郝先生虽然着急，但也无奈，当即给我在他们夫妻下塌的那家酒店订了一间客房，和他们的房间是隔壁。在房间里，我给方刚打电话，把情况一说，他表示：“这可不容易，现在的阿赞师父看到市场越来越大，接活也越来越挑剔。别说跑去中国施法，就连制作和加持阴牌都挑这挑那的，太难伺候了。”
　　方刚同意帮我问问，又说：“你最近跟那个老谢合作很愉快吧？”
　　我连忙说很久没找过他了，不过他的报价确实便宜。方刚说：“你这人头脑应该没这么简单吧？先设套让你钻，再找借口加钱，你又不是第一次掉到坑里，怎么不长记性？”我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找老谢办事了，除非免费。方刚说免费也不行，这种人根本不能合作，我连连称是。
　　晚上我和郝先生夫妻共进晚餐，郝先生可能是为了表示诚意，点了一大桌子海鲜，都挑贵的来，我还挺不好意思。
　　次日上午，方刚回短信，先问我这名客户是什么条件，很有钱吗？我很奇怪，回复说是位作家，相当于中产阶级的水平吧，但也不是大富豪的级别。方刚说他已经问了几个阿赞师父都不愿去，只有一名师父可以考虑，但开价太高，恐怕你的客户不能接受。我问到底多少钱，方刚回复：八十万泰铢。
　　八十万泰铢，那就是十六万人民币，我被这个价吓着了，当时给那个沈阳老乡冯姐的植物人儿子治病，阿赞师父也才开价七十万泰铢，现在怎么招个魂就要八十万？还真是火箭速度。
　　我不知道这个价是不是方刚编出来的，可能是他不想让我接这个活吧。但不管怎么说，价也得报上去，我没敢多加，只加了两万块钱，为难地告诉郝先生需要十八万人民币。郝先生也吓了一大跳，我表示这些阿赞师父们不愿意跑到中国这么远的地方来施法，前年我曾经给一位患植物人的沈阳小伙联系治病，那时候收费也只有十五万人民币左右，后来泰国佛牌在中国越来越被人所熟知，价也涨上去了。
　　郝先生问：“这种法事做了就会有效果吗？不行怎么办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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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听这话有戏，连忙说：“放心，没效果不收钱，但要给阿赞师父一些车马费，毕竟人家大老远从泰国跑去山东很辛苦的，大概也就是两三万人民币。”
　　“嗯，这是合理的。这样吧，您让我先回国考虑几天，最多半个月内，我就给您准信。”郝先生点了点头之后这么说。
　　回到罗勇，我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，毕竟我的生意也很忙。开水果加工厂的表哥比我还忙，因为表嫂已经生了，是个健康活泼的男孩，儿子随妈，五官和脸型长得和表嫂一样一样的。那几天我跟着忙前忙后，想到我刚来泰国的时候表哥和前表嫂还在为小胎鬼的事困扰，而两年多过去，表哥已经重新做了父亲，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。
　　大概半个月左右，郝先生给我打来电话，说他已经考虑好了，决定出钱做这场法事，但问我能不能再多给一些时间，因为他手上现金不够，只有六七万块，剩下的缺口一时借不到，所以最后决定卖房子凑钱。
　　为了能和母亲的灵魂在一起生活，郝先生竟然起了卖房的念头！这让我感到惊讶，同时也很不安，就算施法能成功，但郝先生辛辛苦苦几年赚的钱都要送进去，他以后拿什么养活老婆和今后的孩子？卖了房他们一家几口住哪？我觉得很不妥，劝他再好好考虑，但郝先生坚定地说他主意已决，宁愿租房子也要和母亲的灵魂在一起生活，现在已经把房子挂到中介公司开始售卖。
　　把郝先生的话转给方刚，他非常高兴，说很久没碰到这么大宗的生意了。我说这可是天价，客户要卖房子才能承受得起，所以我只加了两万块。方刚嘿嘿笑着：“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加价，那位阿赞师父的报价其实只有五十万泰铢，到我这里已经替你先加了三十万，事成之后利润平分。”
　　我无语，没想到方刚已经算计到这一步，真佩服。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，甚至能想象得出郝先生因为要卖房子而和妻子吵架的场面，孕妇不宜发怒，这可不好。我又想起几年前我那因车祸去世的老舅，他死后家道中落，孤儿寡母过得很苦，每次我去姥姥家看望他们，基本都是看到舅妈在哭诉思念丈夫。
　　我想了很久，实在是不想利用客户对亲人的思念而大发横财。于是我打电话给方刚，告诉他说客户因为没钱而改了主意，什么时候有钱再说。我要赶在郝先生卖房之前中止这笔生意，正在考虑怎么找借口把事推掉的时候，老谢忽然来电话了，问我最近怎么没生意找他。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在我因生意为难的时候都能碰到他，难道这家伙是属狗的，会闻味道？就把郝先生的情况和他说了。